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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未免也下得太大了。

 

他從陰濕的地下室裡探出頭時迎來了一陣甜膩的微風,攏了攏被雨滴染深黏膩的紅色夾克,他站在紅綠燈旁的街燈底下,皺著眉頭看著對街霓虹七彩顏色閃爍過度的招牌。那是一間鬆餅店。在紐約小有名氣,不管幾點經過都沒有斷過的是它的人潮和甜到發膩的熱烘烘油膩鬆餅味。簡直要讓他過敏發作。

 

舞台劇慶功宴上他的臭男人夥伴們對著猜拳遊戲輸了的座長七嘴八舌的出著各種壞主意,在意見往十八禁懲罰暴衝前他的青梅像天使一般笑著說出了簡直像是小學生購物節目一樣的題目。

請光一去對面的鬆餅店買一杯奶昔吧。

 

不愧是他的青梅。

 

 

――

 

在雨真正滲透到內裡的背心前他快步走近了屋簷底下,人潮不意外的排到了門口過一點。看來還要等個20分鐘。室內過強的白色螢光讓他忍不住瞇了眼,再睜開眼睛時他看見了超現實的畫面。

 

那是一個東方面孔的孩子。在四周金髮碧眼的擁擠座位裡那孩子一個人理所當然地占據了雙人座,十一月的攝氏九度的紐約他只穿著一件螢光粉紅低到不能再低的坦克T恤,頭髮和指甲都有著看不出來有幾個顏色的挑染;桌上擺著的是炸雞鬆餅。連他都知道那是這家店的明星商品。

而他吃著那鬆餅的樣子簡直像部……………………porn。

 

 

不是吧。你不能喝了酒就亂性啊堂本光一。那孩子怎麼看都是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大男人啊。就算他眼睛那麼大胸部看起來好像有那麼一點有料也不對啊。要硬也要對著那個現在正翹著屁股內褲都已經露出大半的趴在那孩子對桌笑得花枝亂顫的女服務生硬才對吧????????

 

隊伍又往前消化了一點,他踏進了店裡。

然後他絕望的看見了那男孩左胸口上隱隱約約的刺青。

 

還是個鬆餅圖案的刺青。

What the…………….

 

 

 

他告訴自己不要再看了。但人就是會對看不清楚的東西特別好奇。偏偏排隊的動線讓他的視線正對著那個視線盡頭店內角落的白花花的胸口,他用盡了千辛萬苦才讓自己不要像個變態。拉低帽沿瞇著眼,慶幸自己還沒拔掉隱形眼鏡。那天殺的真的是鬆餅圖案的刺青,雖然被背心遮住了一點但那是個三層的點綴著藍莓和草莓、流淌著金黃色楓糖的、彩色的鬆餅刺青。

 

 

他轉過頭開始背起了圓周率。

到底還要排多久。

 

 

 

 

 

 

 

――

 

 

大杯原味奶昔。

可以不加糖嗎。

不行。

既然都排了20分鐘那再買一杯咖啡吧。

那叫什麼……

 

Short tall or grand?

傻在櫃檯前,他覺得今天可能是他活在紐約最挫折的一天了。

 

 

 

 

 

“給他大杯黑咖啡,我要再一杯焦糖瑪奇朵,都算他的吧。”

“這男孩你認識?這麼可愛你捨得給他出錢?”

“什麼?有我可愛嗎?”

 

 

他被夾在鬆餅男孩和店員中間動彈不得。

一邊思考著是否要裝作自己是個一個英文單字都聽不懂的日本觀光客。

 

硬著頭皮轉過頭差點撞上離自己不到三十公分的那張娃娃臉,他覺得自己彷彿像個要被抓的痴漢,只能把拿著飲料的雙手舉高,投降。

 

“I…….”

「被白看了20分鐘,請個客也不為過吧。這位大叔。」

 

 

 

 

───

 

「那個、我從剛剛就想問一個問題。」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間店明明就不小客人也變少了這個人卻要坐在他隔壁還放棄對面寬敞的座位,撐著頭,香水味混著楓糖味纏在身邊,笑臉盈盈地看著他。

「給你問。」

「為什麼你的刺青上面沒有鮮奶油?」

「……哈?」是個在看笨蛋的眼神。

 

「我是說、」他清了清喉嚨,「你剛才擠了幾乎一瓶的鮮奶油在鬆餅上,感覺你好像很喜歡鮮奶油……..」然後擅自恍然大悟,「啊、是因為自己就能產鮮奶油?」

 

一秒後他才發現自己講了個大叔笑話。

而旁邊那個人三秒後才慢慢地由臉紅透到耳根。

 

 

搞砸了。他在鬆餅男孩起身走人前用自己引以為傲的反應力抓住了對方手腕。和想像一樣鬆鬆軟軟的。不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

 

 

「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讓我們重來一次。」他撇過頭看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沒有甩開,「你要先說你叫堂本光一,然後問問我的名字。然後再請我吃一個鬆餅。」這樣我就考慮和你回家。這句不用說出口。

 

 

 

「啊、我叫堂本光一,你………欸?」

 

 

 

 

鬆餅男孩用了自己能用的最甜美的笑容看向自己暗戀了8個月又5天的那個人。

這才是正確的搭訕方式。傻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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